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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咫尺天涯》·01·篇首

《咫尺天涯》·01·篇首

“咚咚……”一阵敲门声低低地从外院传来,意识到有人来了,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,然后用黑色的方布将其盖住才站起身快步走到院子。看到来人之后,他有点意外。他把柴门打开,一脸奇怪的问来人:“门并没有锁啊,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呢?”

如他所说,柴门上并没有上锁,所谓的院子也只是用木架在农屋前围起来形成的,常人一个跨脚就能越过木架。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柴木,几只小鸡跟在老母鸡的脚边啄食地上的谷粒吃。

“这是基本礼貌,要进别人的家首先要敲门,而且我也怕太突然会吓到你嘛!”她耸耸肩笑着说,她已踏入了院子里,眼睛打量着四周,不禁问道:“过了这么久还是老样子呢,对了,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?”

他的身影已进入了屋内,头也不回的说:“真意外,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,好像这几天没有节日的。”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。

“我请假回来看看,稍微有点事要处理。”她眸光微微闪了闪,望着他久违的背影,心里微微一暖。“秋茗……她在哪里?”

他的身影顿了一下。

“她……不在,几个月前去了城市打工赚钱了。”

“那你……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吗?”

“这个嘛……以后再说吧!快进来坐吧,稀客来了我可不能怠慢,我去冲茶。”他回头淡淡地笑了笑,转身进入了隔壁的小屋里冲茶了。站在门口的她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微微踌躇了一会才进了屋子。她坐到木桌旁的椅子上,双眼四处观望。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十分怀念,连空气里淡淡的烟香也没有变,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甚至有种昨天也在这里的错觉,而中间在城市打拼的日子反而变得遥远起来。墙上的一张旧的电影海报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,但上面的画尚算清晰——典型的中国画,雪中傲立的红梅还依然开放着。矮桌上茶几被擦的发亮,唯有放在案上香炉旁边的纸花披了一层薄薄的灰尘——那是秋茗在中学的时候折成送给他的,他便一直保留到了现在,白色的纸花已变得很旧,纸的边缘已有烟黄色。

“城市里的生活还习惯吗?”他已端来了茶,她从他手中接过茶杯,淡淡的茶香也让她觉得很怀念。

“嗯,就是不习惯时间也会让人习惯的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他微微叹了口气,“我也想出去看看……当然,我还是最喜欢这里,虽然这里是人烟稀少的深山。”

她恬然看他:“嗯,我知道。”

虽然面上淡淡的笑着,但她心里却一阵说不出苦涩与怅然,果然,她与他仅能说一点不咸不淡的寒暄之言,再无其他可深入的地方。这次突然回到这里只是她的心血来潮,突然很想回来看看,看看他过得怎么样。想念也是一种折磨人的心痛,她几乎难以承受这痛而向领导请了假,回来了。然而,她现在却有点后悔,纵然回来了,又能有什么改变呢?想着,她望向窗外,对着窗户发起呆来。

“你们都走了,只剩下我一人留在这里,还真有点点寂寞。”他坐在她的对面,略低着头说。

她这时站起身:“你会离开这里的,人需要流浪才能真切的体会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……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,该走了。”

“等等,才来这么一会……难得来了至少要吃顿饭再走吧!”他也起了身,有挽留之意。

她背过身,心里任性的想着他真正想要挽留的并不是自己,她说:“我能来这里已经很赶了,我也想多坐一会,毕竟我更习惯这里的空气……还怕见不到你,现在这样已经很足够了……”牵强朝他笑了笑后,她扶了扶肩上提包的带子,步履沉重地走出了门。

他有些落寞地送她走到院门口,说:“真的有这么赶吗?”

“嗯,替我向阿爹问个好,那……再见了。”她说完转过身,脸上的笑即变得苦涩起来,感受着他目送着自己的视线,她快步离开。

他呆呆地站在原地,眸子里有深深的悲伤,他不觉自己的手已握成紧紧的拳头。

挽留……能留得住什么呢?

等到完全离开那里之后,她的脚步忽然一转,并非朝着车站,而是附近的山坡。

明明好不容易回来了,她却又这般匆匆逃走,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。

想着黄昏前还有一趟回城市的末班车,她忽然决定在山坡附近转转或者休息休息再赶末班车回去。

她想慢慢踏过田地、草坪、山路,感受着这里久违的一切,只因这里有太多她儿时的回忆,虽然她感觉自己埋在这里的根已经断掉。

天气是晴朗的,风是柔和的,正值春末,山里的树木庄稼都显得生机勃勃,新绿充盈着这个小小世界,这样的景象是令人心情舒畅的。她坐在视野较好的山坡上,用双手抱着膝盖,任凭风吹得她的发梢飞扬,只是,这令人怡悦的春风却无法吹进她的心谷。

只要回想起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时她的心就开始泛着细密的疼痛,这个身影在自己的世界里注定只能是背影,就算她朝着那个身影呼喊,他的“爱”也不会转头看自己。她眼角已湿,风吹到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上让她觉得格外的凉,她把头埋在臂弯里,什么也不想去思考。

只是,不知不觉,她竟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,也许是因为舟车劳顿才会如此吧,待她睡眼惺忪地醒来之后太阳已斜西,黄昏即将到来。她吓了一身冷汗,赶紧查看手表,离末班车发车的时间所剩无几!她便连衣服上的草屑也不拍地提着包就跑。

他正朝着自家田地走去,打算趁着一点空闲的时间去田地看父亲忙得如何想要帮一把手。路途中,忽然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他的眼角掠过,他下意识地看向那边,感觉那个身影分外熟悉,此时对方正背对着他朝着树林跑去,看清楚那人后,他很是意外。

“英子……”他喊了一声,后者却跑得更快,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林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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